上表的所有数据都引自国家统计局官网和卫计委官网。从上表不难可以发现:从2009年至2016年,我国以11.4%的复合增长率领跑世界经济领域,GDP总量从34.8万亿猛增至74.4万亿元人民币,2017年国家统计局官方预计有望超过80万亿,全年增速6.9%左右。中国早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可以说是发展成就斐然。
而且同期的卫生总费用也从1.75万亿增至4.63万亿,复合增长率为14.9%;对GDP占比也从5.03%逐年提升至6.2%,虽然还远远低于国际发达国家的平均约10%的水平,但不断改善卫生投入的力度也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在讲到医改的成就时,主管部委和个别专家总要提及:我们已成功地将个人卫生支出与总费用的占比从2009年的37.46%降至2016年的28.8%(而这一比例也远高于国家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却闭口不谈同期百姓个人卫生支出金额的绝对值依旧在大幅增加,复合增长率居然高达10.6%。
同时同期的门诊人次医药费的复合增长率为6.4%,出院者单次医药费的复合增长率为5.4%;而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复合增长率仅为3.4%。这组对比数据恰恰说明了为什么百姓对医改成效的获得感不高,恰恰佐证了“看病贵”不但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和缓解,而且百姓的医疗负担还在持续增加,全球都罕见的医患关系更加紧张了。
仍然是在宣传医改伟大成就时,主管部委和个别专家总要提及:中国医疗服务水平进步世界排名第三,却不提2016年WHO对各国医疗体系评估排序中,中国仅排在第64位(当然应该肯定是:我们的确还是有了不少名次的提升)。
记得在一次内部的研讨会上,有官员讲:中国政府在卫生总投入上仅仅花了很少的钱就使全球最大的人口基数的国民平均寿命提升到73.5岁(引自WHO 2016年公布的数字),而花了近GDP17%以上的美国,国民的平均寿命也就是78.5岁,仅比我国国民平均多活了5年,所以我们的改革成绩大、成本小。
这个观点看似有道理,但官员有意回避了在WHO这份报告中,2016年世界各国平均寿命排行中:中国香港第2位、美国第35位,而中国仅列第83位,难道不断提升我国国民的平均寿命不是我们医改的主要目标吗?难道不应去借鉴一下香港的经验吗?更荒唐的是,会上还有专家讲美国还有4000多万国民没有任何医疗保险(似乎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奥巴马医疗改革也困难重重。
而实际情况是美国推行的是个人商业保险制度,但有国家承担的国民救助底网制度,而奥巴马医改的最大障碍是富人阶层,他们不愿意按资产比例缴纳国家医疗保险费用,从而减轻国家财政的投入压力,美国所面临的医改障碍与我国的困难属于完全不同的性质,几乎没有可比性。所以可见,同样的数据和事实,可以有不同解读和使用。
同样,国家财政加大了对医药卫生领域的投入是不争的事实,新医改以来(2009-2016年)全国财政医疗卫生支出总额(即仅为公费医疗费用,而不包括公共卫生服务经费)就已接近6.58万亿元。药品长期通过国家行政强制降价和省级政府招标,药品单价几乎全部都降低了,但百姓单次门诊和住院的实际费用却在持续增长,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结果。
同样矛盾的是:过去30余次政府强制降低药品零售价和各地政府宣布药品招标结果时,总喜欢推算为百姓节省了多少多少医疗费用,其预测的“美妙”结果却从来没有在现实中兑现过,否则的话,中国医药工业总产值早在20年前就应该停滞不前了,甚至应该是负增长,可现实中我国医药工业总产值一直保持在2倍GDP的增速,处于全球领先的地位。
可直至今年春节前几天国务院医改办在总结2017年医改成就时,依然不忘记强调药价又降低超过了15%,而闭口不谈百姓看病的实际负担是否真的减轻了。
其实一项特别惠及民生的改革,政府部门不必着急刻意自我宣布或安排媒体宣布其伟大成就,需要让百姓去亲身体会,成功与否应该由百姓来评价。就像中国的高铁一样,几乎没有百姓不从中受益,自然就得到了真心称赞,因而它无可磨灭的成就也就不需要借助任何夸大。
今年一月份一则官方消息引得社会一片哗然,“我国超5亿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医生,家庭医生的人群覆盖率超过35%,重点人群覆盖率超过了65%”。我不敢探究这一天文数字的真伪,但如果身边几乎没有一位公民体验过家庭医生服务,这个数字就算是14亿人民被全覆盖了,又有什么现实意义呢?也许可以理解为,我们主导医改的具体部门太着急了,将美好的愿望提前当作现实了!
关于对医改如何进行评价,我们在调研中发现中国周边的地区与国家都一致安排了第三方(包括邀请麦肯锡、WHO组织等)的客观评价,并及时向国民公开评价结论,自身还要定期接受议会等机构的质询,只有这样才能及时发现改革中存在的问题并及时纠偏。
我们期待着有朝一日,通过医改使我国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速与个人卫生支出金额的增速基本相当,国家医疗服务水平大幅提升,特别是不会再发生因重大疾病可能引发的整个家庭返贫而出现生存危机,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局面就能得到明显的改善。
改革的主要精力应放在如何“做成”好事,而不是“说成”好事。成就是客观存在的,不足也是藏不住的。只有敢于正视不足,才能发奋图强。不应将早就该做的事说成是“伟大成就”,不能将任何尚未解决的问题都归结为“改革已进入深水区”。